職業籃球:高人一等的生活?

那是2004年,在我們對皇家馬德里比賽中的最後16秒,教練終於注意到我了。當其時我十九歲,緊張非常。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大氣,脫去長袖外衣向球場跑去。某人在橫邊界外傳球給我,我首先來一個假身,然後再以運球方式投籃。就在此時皇家馬德里的中衛撞向我,天呀!很疼呢!一次個人犯規,兩次罰球全中。呼!隨著哨子聲響,我鬆了一口氣,球賽結束了,我望向計分牌,對我們隊來說真是一次重創!但如果我的祖父恩里克今天在這兒的話,他會為我的表現而感到高興… 以前他常載我到球場比賽的。

嗯,至少我在CB格拉納達隊充當後衛的的第一場比賽結束了。但到現在仍不知我的甲級聯賽夢會否實現。我告訴自己:「要小心,不要因這次賽事而洋洋得意。」於是,我收拾好行裝登上大巴,兩旁的人都抬頭看著我們,彷彿我們是什麼大人物似的。他們似乎在說:「你看那些高大的傢伙… 他們一定是過著高人一等的生活!」”

但事實並非如此。我們的生活並沒有與眾不同。在車廂內,大家都嘗試找方法讓雙腿感到舒適些,單憑這一點,大家就意識到我們已回到現實。我的問題與其他球員相比可算小了,他們高六尺十一寸卻要把雙腳蜷縮於座位之間。相比之下六尺三寸的我在隊友旁邊並不算突出。

坐在大巴上,一些愚蠢的想法開始在腦裏盤旋:「你剛剛與皇家馬德里對陣,現在所有女孩都會傾慕你,你將要成名了。」於是我開始回想起剛成為一位籃球員時的那場比賽。

我還清楚記得,當時孩子們在場上跑來跑去,看台那邊氣氛緊張,家長們叫囂不斷,教練則在邊界外大聲呼喊。那時,我坐在板凳上,看著一個防守力不太強的男孩,他的惰性使我氣憤,於是我失去耐性地向他喊道:「你在那兒一點用也沒有!」突然,一位女孩在看台上跳起來說:「你說的沒用是什麼意思?那男孩的表現一點都不差,你有認真地看嗎?」我嚇了一下,我從不喜歡爭論,也想不出該如何回她的話,結果我紅着臉,坐回板凳上。

其後,我參加過不少賽事。十四歲那年,我被選為格拉納達隊的出色球員並獲頒發獎項,那時我和我的父母一樣,既緊張又興奮。當我走向頒獎台領獎時,那個女孩又出現了,「哦,原來他們就是要把獎頒給你!」 明顯地,這帶出了兩件事:第一,我又臉紅了;第二,這位女孩…很有個性。

原來,朱莉婭 (那個堅強和果斷的女孩的名字)也是打籃球的 (甚至比我打得還要好)。由於大家興趣相近,所以我們開始熟絡起來,後來我更喜歡上這個女孩並與她訂婚。與此同時,我的生活也變得忙碌。我到美國走了一趟後回到西班牙,便開始攻讀工商,但同時我亦抽很多時間用作籃球訓練和到其他城市比賽。我的教練勸告我:「貢薩洛,你要冷靜下來,學懂分配時間。每天定時練習和上課,這是一條漫長的道路,現在只是你的開始而已。」  

那時,我以為我在運動上遇到的危機是很個人的事,就是需獨自堅強面對的那種...但後來朱莉婭母親因癌症離逝,她面對疾病的態度教曉了我:不論快樂或痛苦,我們都為他人而活。出生時我們不是孤單一人,離世時亦一樣。  

我不停地反問自己:「我未婚妻的母親每天受著那麼多痛苦,但仍充滿喜樂,她是如何做到的呢?」我無法理解。在朱莉婭的母親患病期間,從她的笑容,從她的熱情好客,她都活現出「天主在小事中」的精神。我不知該怎樣形容,這是很簡單卻很難用言語來表達的。

最後,我才明白,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是主業會的基督徒精神。對我而言,天主只臨在於主日彌撒和生命中的關鍵時刻:當進球時,當我們贏了比賽時... 可是在那裡,那個家裡,我那個長期臥床的未來岳母身上,我發現了即使你高大強壯,天主也與你同在,因為你永遠是一個渺小而需要幫助的小孩。  

現在我也是主業會的一員,在小事上,我嘗試把教練給予的建議付諸於行;在重要事上,我每天參加彌撒而且在一個月前,我和那個有個性的女孩結婚了。  

我現在二十四歲,手臂上的紋身已消失了,但在我的運動鞋上印著「一切皆為了祢」的字樣。那是在我結婚前已印上的。我用它來向我的隊友解釋,我們正在進行一個更具價值的比賽:永恆生命盃。  

最後,我明白到,人生總會有高低潮...但是我們的主在二千年前已為了我們降生成人,現在我正嘗試與衪接近,同時亦繼續享受與隊友們坐在大巴上到處去,聽聽音樂,慶祝勝利... 啊,對了!自從我加入了主業會後,每當我上場比賽時,我都會望向看台尋找一位翹着腿,手持橫幅的護守天使,橫幅上寫著:「仍在享受賽事,享受生活。與天主活在一起的爺爺,恩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