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瑪斯和帕基塔·阿爾維拉(Tomás and Paquita Alvira)的這篇簡短傳記性文章摘自若望·科弗代爾的電子書和播客「相遇:在各行各業中尋找天主。」《相遇》簡單介紹了幾位人士,他們都生活出聖施禮華在日常生活中尋找天主的信息。
湯瑪斯·阿爾維拉是主業團第一位已婚成員,是一名土壤科學家、中學教師和大學教育學教授。他的妻子帕基塔是早期女性已婚成員,曾擔任小學教師和校長,但在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以後,她就成為了全職家庭主婦。馬德里總教區已為他們兩人開啟了封聖的程序。本文用較多的篇幅介紹湯瑪斯,並不是因為他的生活比帕基塔的生活更能說明主業團的聖召,而只是因為他作為教育家的職業生涯讓他的同事留下了他生活的許多的細節記錄。帕基塔的一生總體來說是極為鼓舞人心的,但由於她以居家生活為主,所以我們對其細節知之甚少。
起步
湯瑪斯在西班牙內戰爆發前的動盪時期,從大學的化學系畢業。他在一個鄉村小鎮的一所小型公立學校找到了一份教書的工作。儘管他還很年輕,但是他對天主的熱心是眾所周知的。然而在1935年,他的大部分反天主教的左翼同事一致卻選他為校長。
1936年7月,湯瑪斯前往馬德里參加公立中學系統永久職位的國家考試。在他計劃返回薩拉戈薩的前幾天,佛朗哥將軍領導的右翼親天主教國民軍和左翼反天主教共和軍人之間爆發了一場內戰。
湯瑪斯發現自己被困在左翼共和軍控制的馬德里,在那裡作為熱心的教徒很容易導致被暗殺。有一天,他在街上遇到了他任教的小鎮的共和軍市長。市長給了他自己的電話號碼,以防湯瑪斯遇到麻煩。他們的職業關係以及市長十一歲的女兒對老師的感情,超越了兩人的政治分歧。
還有一次,一位與湯瑪斯一起前往馬德里參加考試,並與他同住一個房間的社會主義同事決定要加入共和軍。在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他要求湯瑪斯把手錶送他。他解釋自己這不尋常的要求:「我認為手錶是我最常看的東西,它會讓我想起你來。我想要告訴你,我永遠不會開槍殺死敵人,因為他們跟你是一夥的,我不要想讓任何事情將我們分開。」
不止一年,湯瑪斯常去和大學同學若瑟瑪利·阿巴雷達一起唸書。在阿巴雷達的公寓裡,他遇到了主業團的兩位首批成員,伊西多羅·索沙諾和璜·瓦加斯。1937年9月1日,阿巴雷達將他介紹給創辦人施禮華神父。湯瑪斯對「這位年輕神父的堅強個性、言談的超然願景、在困境中的樂觀態度、令人欽佩的平靜、以及待人接物的熱情。」留下深刻的印象。湯瑪斯回憶道,「從我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起,我就把自己的靈魂交到了他的手中。」
當時,主業團的所有成員都是為使徒工作而守獨身的。他們鼓勵湯瑪斯也加入他們的行列。然而,施禮華明白湯瑪斯有結婚的召喚,因而告訴他,「目前主業團只能有獨身成員,但總有一天,你會以已婚人的身份加入。」
早年
1937年秋天,湯瑪斯、施禮華和其他幾名主業團成員一起,進行了一次極危險的嘗試,打算穿越比利牛斯山脈進入法國,並從那裡進入西班牙的國民軍地區。經過幾天艱辛萬苦的山路跋涉,有一天湯瑪斯精疲力竭地倒了下來。隊伍的嚮導想把他獨自留下,但施禮華強烈的反對。他轉向湯瑪斯說:「你會跟其他人一樣,和我們一起走到終點的。」在這鼓勵下,湯瑪斯鼓起勇氣繼續前進,最後成功的進入了國民軍控制區。
1939年內戰結束後,湯瑪斯在馬德里新成立的拉米羅學院(Ramiro de Maeztu)獲得了科學教師的職位。該學院由西班牙政府創建,旨在作為其他西班牙公立學校的典範。除了在 拉米羅學院 任教之外,湯瑪斯還活躍於由他的好友阿巴雷達領導的高等科學研究委員會(CSIC)的土壤科學研究所。湯瑪斯也擔任CSIC教育研究所副所長。
1939年6月,他與多年前在薩拉戈薩相識的帕基塔·多明格斯(Paquita Domínguez)結婚。他三十三歲,妻子二十七歲。她繼續在薩拉戈薩地區教書,直到1941年秋天。他們九個孩子中的長子若瑟瑪利亞出生於1940年,但在四歲時死於麻疹。多年後,帕基塔寫信給剛失去孩子的侄孫女:
「我理解你的心情,問上主祂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我現在要說的話可能看起來很荒謬,但原因是天主對你有信心。祂知道你會繼續愛祂,並對祂有信心,同時會意識到透過這種邪惡,祂會給你很多美好的東西。這就是祂對湯瑪斯和我所做的。當我們高興地看到我們的小若瑟瑪利亞奔跑時,他最美的時刻,天主就在幾個小時內,把他從我們身邊帶去了天堂。從那時起,我們覺得生活中好像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期待的了。痛苦是巨大的,但天主是一位父親,總是為我們提供好處,即使我們不理解。試著多些安全感,相信所發生的一切都會讓你充滿祝福和美好的事。在天堂裡,你有最完美的愛,有一位天使會照顧你們全家人。請求最神聖的柱石聖母給你現在急需的力量,喜樂很快就會再次成為你生活裡的特徵。」
1947年,羅馬教廷批准了主業團的新章程。允許已婚人士能夠加入主業團,他們與主業團保持密切的靈修生活聯繫,實踐它的精神並參與使徒工作。湯瑪斯於1947年2月15日加入主業團,成為第一位已婚成員。
孤兒寄宿學校校長
湯瑪斯在拉米羅學院和CSIC教育學研究所的工作很快就為他在西班牙教育界贏得了卓越的聲譽,並成為該學院的副校長。1950年,西班牙軍事化的國家警察部隊--國民警衛隊的指揮官要求湯瑪斯接管瑪麗亞·德蘭公主學院,這是馬德里的一所寄宿學校,招收了500名父親曾是國民軍警衛隊員的孤兒。
起初,湯瑪斯偏向於拒絕這個提議。他對拉米羅研究所非常忠誠,並且熱衷於在那裡工作。瑪麗亞·德蘭公主學院是一個已陷入困境、氣氛壓抑的機構。這些男孩年齡從六歲到十八歲不等,被安置在宿舍裡,每棟宿舍有一百張床位,每張床上都好多個孩子。男孩子的頭都被剃光,並受到嚴厲的管教,經常受到體罰。成群結隊的大男孩恐嚇年幼的學生。
學校的條件和傳統與湯瑪斯的教育理念截然相反。他一直認為教育是家長和老師共同努力的結果,但這裡所有的學生都是孤兒。他非常重視自由,但佛朗哥統治下西班牙的這所軍事學校的基調是紀律,而不是自由。教師精神萎靡,教學水準低落。
然而,湯瑪斯並沒有立即拒絕這個提議,因為他看到,如果他能扭轉學校的局面,他將大大改善五百名男孩的生活。他與帕基塔討論了這件事,並一起為這事思考、祈禱了很多。最終,在帕基塔的支持下,他接受了這項任命,但有兩個條件:給予他完全的行動自由,和直接與國民警衛隊負責人協商的權利,原本後者對該機構擁有最終的權力。
阿爾維拉夫婦帶著他們當時的五個孩子(年齡從九歲到兩歲不等)搬到了學校校長的家。當他們在學校生活的七年裡,他們又生了三個孩子。房子雖比他們以前的公寓大得多,還有一個花園,但一開始在冬天並沒有暖氣,他們不得不在室內穿厚外套。住在校園裡,湯瑪斯可以多了解學生,也更了解學校發生的一切。最終,他知道了大部分學生的名字。他為每個孩子慶祝他們的主保聖人日和生日,並經常詢問他們的家人。他不只一次地在生病學生的床邊度過了大半個夜晚。
第一個任務,在許多方面往往也是最困難的任務,就是改善教職員的態度和工作條件。湯瑪斯的策略是設定目標,但給予個別教師實現這些目標的廣泛自由。值得注意的是,在一年之內他就改變了教師團隊。一本專業雜誌發表了一篇他寫的名為《教職值得思考的範例》的文章。
湯瑪斯也著手改善學校和孩子們的生活區域的物質條件。他首先拿掉他們床上的號碼,並努力清理學校。最終,他把一百個床位的宿舍換成了每間八名學生的公寓,包括兩間臥室、兩間浴室、一間客廳和一個小露台。他鼓勵學生用個人物品裝飾自己的房間,那些物品可能會讓他們想起自己的家人和家鄉。他不滿於只改變物質環境,也改變了學校的結構,開放給現役國民警衛隊的兒子,這樣學校就不會只有孤兒學生。
原先學生必須參加彌撒和念玫瑰經,湯瑪斯接任後,他讓他們自由決定。起初,參加的學生很少。來念玫瑰經的學生念得很快,匆匆念完經文和德敘禱文。有一天,當他們正在念玫瑰經時,湯瑪斯過來打斷了他們,「我的孩子們,難道你們沒有意識到,你們在向你們的童貞聖母致敬嗎?稱她為玄義玫瑰、曉明之星、象牙寶塔、黃金之殿……。要充滿感情地說這些話,就像你在和媽媽說話一樣。」多年後,其中一個男孩說「這是我聽過的最美麗的事情,我把他的話銘記在心。當我念玫瑰經時,我總是想起他。」漸漸地,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神父的努力,參與彌撒和念玫瑰經的孩子人數逐漸增加。湯瑪斯與神父合作,也使慶祝重要的教會節日在學校生活中變得更加重要。七年後,湯瑪斯辭去瑪麗亞·德蘭公主學校校長的職務,回到拉米羅學院。他留下了一個徹底改變的機構。三十八年後,在一次校友大會上,在場的數千人全部起立,為他鼓掌了十分鐘之久。根據一位長期合作者和親密朋友的說法,湯瑪斯擔任瑪麗亞·德蘭公主學校校長的七年裡:「這些年來,帕基塔和湯瑪斯的關係似乎異常親密。工作和家庭緊密地交織在一起。湯瑪斯結束了在學校的一天回到家,根本沒有時間休息,沒有時間換檔或恢復體力。他是一個積極、樂觀的人,但他在學校的許多日子,尤其是頭幾個月,都非常困難。回到家裡後,他就恢復了活力。帕基塔很理解學校的狀況,也完全接受他隨時都可能離開家去看學生。她分享了他的擔憂。隨著時間的推移,學生們逐漸意識到她對他們的感情,她也贏得了他們的心。」
1957年返回拉米羅學院後不久,湯瑪斯就成為負責教育的副校長,一直擔任該職位到1976年退休為止。
創辦私立學校
1960年代初,聖施禮華開始鼓勵西班牙主業團有學齡兒童的成員開辦學校。目的是為孩子們提供良好的教育,同時傳播主業團的精神,特別是熱愛自由和努力工作的精神。第一所此類學校Ahlzair於1963年在科爾多瓦開始。同年,湯瑪斯和另一位成員、著名教育家維克多·加西亞Victor García de Hoz創辦了一個機構,專門為這些學校提供指導和支持:教育發展中心Fomento de Centros de Enseñanza(以下簡稱為Fomento)。
學校遵循湯瑪斯和維克多制定的原則,透過個人化教育去努力追求學術的卓越。他們強調父母親在孩子教育學習中的核心作用,並讓孩子參與學校生活的各個層面。Fomento學校的宗教和精神培育工作由主業團負責,參加宗教課程和活動則完全是自願的。
Fomento 的快速發展,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湯瑪斯的奉獻、樂觀和幹勁。如今,它贊助了遍布西班牙的35所學校,共有24,000名學生。1975年,Fomento意識到需要建立一所師範學院來培訓新教師,不僅在基礎教育學方面,而且更重視品格的發展和促進自由的氛圍。儘管湯瑪斯已經快七十歲了,他還是承擔了創建和發展這個新機構的重任,並於1978年獲得政府的批准。
湯瑪斯是一位天生的教師,他對學生有著濃厚的個人興趣。他認為,成功教學的兩個關鍵要素,一是愛學生,二是幫助他們體驗學習的樂趣。湯瑪斯面試一位應徵第一份工作的老師回憶道,「他並不關心我是否懂得如何教學,而是關心我是否喜歡教育,是否熱愛我的職業。」當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師在為年輕老師做演講時,強調要理解學生。演講結束後,湯瑪斯對他說:「安東尼奧,還有更多。我們必須超越理解。我們必須無條件地愛他們。否則,教育就不會深入人心,而變成一件不受重視的小事。」當老師抱怨學生的缺點,以及要贏得他們的支持有多麼困難時,湯瑪斯總會反問:「但是,我們嘗試過去愛他們嗎?」
湯瑪斯對學生的愛不僅是口頭上的。一位從前的學生回憶道:「他似乎為學生做得還不夠。他有多少次掏腰包替學生買教科書,或向已經畢業的學生索取二手書!當他意識到孩子們餓了,他會給他們買三明治吃,但給他們的方式卻讓他們不認為這純粹是做好事,而是作為在課堂上完成的一些工作或服務的報酬。他的一名高中生確信自己想成為一名鬥牛士。湯瑪斯不但沒有把他的願望當作一個幼稚的夢想,反而讓他與一位退休的鬥牛士朋友取得聯繫,並安排這個男孩在那裡工作,這樣他就能準確地了解鬥牛士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在課堂上,他遵循的原則是「我們必須讓學生習慣感受到努力實現自己願望的快樂。學習的樂趣是教育者可以追求的最重要的目標之一。」後來,當湯瑪斯擔任Fomento師範學校校長時,他將這一點定義為他所謂的「終身課堂」的特徵。「終身課堂」是「教師試圖喚醒學生求知的慾望、對獲取知識的熱愛,這本身就是一種善。」我們不應該試圖透過給予學生可能的獎勵,或懲罰來讓他們學習;我們必須讓他們有求知的慾望。
湯瑪斯不僅關心學生和老師,也關心與學校相關的每一個人。例如,在擔任拉米羅學院副校長的多年裡,他努力認識每一位管理人員。他習慣性地花時間與他們在一起,並真誠地關心他們的家庭和需求。聖誕節時,他拜訪了他們每個人的家,祝他們聖誕快樂,並與家人共度好時光。通常,他會帶著他的一個孩子一起去做拜訪。
多年來,一位貧窮的老人一直在學校外面賣糖果和零食。當湯瑪斯得知自己的一個孩子讓老人為難時,他非常沮喪的打了孩子的屁股,這是他從未做過的事情。還有一次,老人連續幾天沒有露面,湯瑪斯詢問後得知,老人獨居沒有近親,進了醫院。湯瑪斯立刻帶著一個兒子去醫院探望他。
明亮、愉快的基督教家庭
聖施禮華經常提出創造一個「明亮而愉快的基督教家庭」的理想。阿爾維拉夫婦努力工作,並成功地實現了這一目標。他們的家充滿了快樂,一位家庭朋友描述為「具有感染力,或者更好的是說,容光煥發」。儘管帕基塔和湯瑪斯都偏愛古典音樂,但他們還是高高興興地聆聽披頭四的音樂,甚至和孩子們一起跳搖滾舞。全家人都慶祝生日和聖人主保日,甚至包括已經長大並住在國外的孩子。
他們也慶祝主要的宗教性節日,包括薩拉戈薩的守護者柱石聖母節。儘管阿爾維拉一家在馬德里生活了很多年,但在她的節日,全家常會在薩拉戈薩的音樂中醒來;房子裝飾一新,慶祝活動持續一整天。聖誕節期間,湯瑪斯向孩子們傳達了他對建造馬槽的熱情。他們全家一起努力。他的一個女兒回憶道:「整個屋子裡洋溢著歡樂和喜慶的美妙氣氛,聖誕頌歌是背景音樂。當我們造完馬槽後,會發生令人難忘的事。我們關掉客廳的燈,只留下照亮聖嬰的小燈。然後我們坐在父親的膝蓋上,在我們的極大的期待中,他跟我們講述天主之子降臨人間的故事。」
阿爾維拉斯夫婦的風格是給予孩子們很大的自由,但也要求他們對自己的決定負責。一位女兒作證說,她不記得她的父母曾經禁止她或她們任何兄弟姐妹做任何事情。
我們總是感到很自由,但責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這是他們向我們清楚解釋過的,但你確實是從生活中學到的。當你對做某事有疑問時,你知道你可以做到,但你會先權衡利弊。有時他們會給你一些事實供你考慮,以決定是否值得去做。
另一個女兒回憶起,有一次她的父親拒絕讓她參加某個營隊。他沒有給出任何理由,只是平靜而明確地說:「你不應該去那裡。」她記得是因為他在沒有給任何解釋的情況下拒絕了她,讓她感到非常不安,因為他習慣性地會解釋他的決定。另一位女兒總結她的家庭環境說:「我從不害怕我的父母。我非常公開地告訴他們我去了哪裡。我的父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我一直覺得他們很信任我。」
當有人越界需要糾正時,湯瑪斯和帕基塔很少發脾氣或提高嗓門。當湯瑪斯看到女兒帶了一件迷你裙子回家,他微笑著問她:「我的女兒,你為什麼買了一條對你來說小了幾號的裙子?這裡有些錢。和你姐姐一起去買條適合你的裙子,把這條送給你的妹妹吧。」當湯瑪斯偶爾發脾氣時,他會向全家人公開道歉。
信賴和互信對於阿爾維拉家族至關重要。有一次,一個孩子在沒有告訴父親的情況下借了幾支記號筆。不久後,湯瑪斯需要用這些筆,並花了相當多的時間尋找它們。當帕基塔看到孩子拿著它們時,她要他把它還給父親。當孩子把筆還給父親時,湯瑪斯並沒有提高聲音,也沒有因為他浪費時間尋找而表現出惱怒。他只是說:「孩子,如果你需要什麼,就問我。」兒子回憶這件事並補充道:「父親的口氣暗指他內心最深處的東西,及他知道對我們每個人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你會覺得和我在一起不舒服嗎?』」
湯瑪斯一貫的風格是對話。當孩子們提出問題時,特別是有關社會和學校在討論的道德或宗教話題時,他不會簡單地回答他們的問題。相反,他會先讓他們思考。一個女兒說,「他從不希望我們盲目的接受他的原則或想法。在我們的家裡,有著非凡的自由氛圍,正是因為有這麼多的愛和信任。我不記得曾經有任何事情是強加給我或我的兄弟姐妹。」儘管如此,她也表示,「通常在爸爸對我們講話結束後,我們回想他的話總是具有如此的權威性和確定性,內容都銘刻在我們的腦海中,給了我們安全感。」
多年來,即便擁有汽車在西班牙相當普遍,他們家裡也也沒有汽車。一個女兒回憶起當她問父親為什麼他們沒有汽車時,所發生的事情。「他仔細地看著我,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說:『女兒,別忘了我要對你說的話。生命中有一件基本的事,就是要知道如何安於自己的位置。』我不記得他還添加過任何其他的話。我明白我必須超越汽車的問題才能理解父母的態度。如果他們願意,我們就能有一輛車。但這不是正確的時機,也不是非有不可的。因此,當時汽車對我們來說是不合適的。還有其他很多重要的事項。我明白我的父母並沒有讓自己被做其他人熱衷的欲望所左右。」
阿爾維拉斯夫婦有九個孩子。倖存的八個人都念了大學,所以總是短缺錢。帕基塔負責處理家的財務。約有四年的時間,他們的經濟狀況很緊縮,湯瑪斯除了擔任教育工作者外,還擔任一家銀行的人力資源經理。年幼的孩子經常是穿著哥哥姐姐們的舊衣服,但帕基塔會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這樣衣裝就不會顯得老舊。
阿爾維拉家庭中的平靜和歡樂,很大程度上是來自於帕基塔和湯瑪斯彼此間的深愛。一個孩子回憶爸爸是這麼說:「我一直試圖給你的母親帶來驚喜,每天都更加愛她。」當他們去看電影時,湯瑪斯會選擇一部他認為帕基塔會喜歡的電影,即使他不是特別感興趣。他經常跟孩子們談論母親的天賦,尤其是她的藝術天賦,以及她如何把那些天賦放在一邊,全心的投入撫養他們的志業。
八十歲時,湯瑪斯在送給帕基塔的一張照片背面寫道:「天主給了我們多少的幸福。」一位在湯瑪斯生命即將結束時,遇見他的一位年輕女子評論道:「當我見到他時,我的感覺是他是一個深愛妻子的人。這一點在他晚年的時候表現得特別明顯,這確實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他看著她、對她說話、或只是提到她時,他所表現出的文雅、溫柔、細緻的機智,反映出他對她強烈的愛,這種愛似乎一生都沒有失去任何活力。那一刻我清楚地明白了,他的婚姻使命就是每天更愛他的妻子。……他是衡量婚姻中感情和自我奉獻的一把尺。」
帕基塔和湯瑪斯主要透過他們的榜樣來傳遞他們對天主的愛和虔誠。他們的一個孩子回憶道:「從我很小的時候起,我就認為朝拜聖體是件很自然的習俗,是做為基督徒的一部分,因為我的父母總是這樣做。如果我們和他們出去購物或去任何地方,在回家之前,我們一定會去教堂。夏天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常常去避暑的小鎮的教堂朝拜聖體。
另一件有關平日彌撒的童年回憶:「當我十四歲的時候,我開始意識到父親每天一大清早就去望彌撒,而且總是在固定的時間。我從小就記得他坐在椅子上看書。現在我明白了,他一早就花些時間祈禱。當我意識到這一切時,我請他叫醒我,好讓我跟著他。我推想這就是他平常教學的方式:做事,然後讓他內外一致的生命融入我們的內心。凡他所說的一切,在之前他已都用行為做到了。」
一位女兒多年後回想起來,這樣評價她的父母:「透過他們的榜樣和話語,幫助我們發現了真正的基督徒生活無與倫比的喜樂之道:天主在我們的存在中親密、持續和充滿愛的臨在,與耶穌基督充滿愛的生命相遇。看到父母,我明白了基督教不是理論,而是與基督一起快樂的生活,這是可能的。這並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理想。這是圓滿幸福之道。」
帕基塔和湯瑪斯都希望他們的孩子能從天主那裡得到主業團的召喚。當他們在結婚初期告訴聖施禮華他們的願望時,聖施禮華敦促他們為孩子們多多祈禱,並「隨他們去」。他們非常重視這個建議,因此從來沒有建議他們的孩子參加主業團中心的活動。當他們的大女兒告訴湯瑪斯,她已加入了主業團時,他只深情地問道:「我的女兒,你清楚自己所做的事情嗎?你是自由地做的嗎?你滿意嗎?」當她回答「是的」時候,他親吻了她,僅此而已。
最終,阿爾維拉所有的孩子都加入了主業團。當最後一個孩子成為成員時,湯瑪斯請求一個年紀較大的孩子:「幫助我感謝天主。我做了什麼值得這麼美好的事?我的生命太短暫了,不足以感謝天主。」
湯瑪斯的老年與死亡
1981年75歲的湯瑪斯接受了攝護腺癌手術。他對一個孩子說:「我握著聖母瑪利亞和我們父親(聖施禮華)的手進入手術室。沒有比這更安全的了。」手術很成功,但隨後他的家人和同事都勸他放慢腳步或退休。當他的同事提出這個建議時,他回答說:「憲法裡不是說每個西班牙人都有工作的權利嗎?你一定也注意到,沒有透露任何有關年齡的資訊。因此,我打算將我的權利行使到底。」當他的一個孩子提出同樣的話題時,他引用了不同的權威:「我在聖經中讀到,天主創造了人去工作,但我沒有找到任何段落表明人應該工作到七十歲。」湯瑪斯八十二歲時才正式退休。
退休幾年後,湯瑪斯慢慢遭受癌細胞擴散到骨頭的影響,但他繼續寫作。他也繼續每天參加彌撒,儘管這讓他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如果有人建議他不必要去望彌撒,湯瑪斯就會回答說,與彌撒的極大犧牲相比,他的犧牲很小。
當他不能再去望彌撒時,神父每天都會為他送聖體。他說:「主耶穌來到我家,真是太偉大,太偉大了。」
當末期臨近時,他對一個女兒說:「他們告訴我不會,但在我看來,末日已經臨近了。天主想要什麼,什麼就會發生,這就是我想要的。但我並不沮喪。我為父親(主業團監督)奉獻一切,但我請求上主接納我。」湯瑪斯於1992年5月7日去世。在他的守靈儀式中,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和協助人覺悟道自己在思考:「你做的一切都好啊!謝謝你,湯瑪斯。你在人間做了多少奇妙的事啊!」
帕基塔:母親與家庭主婦
帕基塔的父親在她兩歲時就去世了,她的母親在撫養五個孩子的過程中面臨嚴峻的經濟挑戰。當時在西班牙,帕基塔的教育通常在小學就結束了,但一位老師說服她的母親,認為這樣一個才華洋溢的女孩如不上中高學,將是一種恥辱。她的母親詢問其他孩子是否願意為帕基塔繼續學業做出必要的犧牲,他們都同意了。
高中畢業後,帕基塔在參加師範學院入學考試的一百名學生中獲得了最高分。這為她贏得了獎學金,使她有可能獲得教學學位。畢業後,在全國教師資格考試中,她再次獲得第一名。1934年,22歲的她開始在距離薩拉戈薩約50英里的小村莊薩斯塔戈的一所三名教師的學校工作。
1939年6月內戰結束後,帕基塔和湯瑪斯結婚了,但是他們如果沒有帕基塔的薪水,就無法維持生計,因此他們決定,在接下來的兩年裡,她留在了薩斯塔戈,湯瑪斯繼續留在馬德里。最終在1941年秋天,她辭去職務,前往馬德里與湯瑪斯會合。她原本有可能在馬德里找到一份教職,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於1940年出生,因為他們希望擁有一個大家庭,所以她決定成為全職母親和家庭主婦。
帕基塔充分意識到,她比西班牙同代的大多數女性都有才華和受過更好的教育。她本可以在教育或其他領域取得成功的職業生涯。然而,她並不認為將注意力聚焦在照顧家人上,意味著浪費自己的時間或才能。正如帕基塔所寫,她堅信「家庭工作,可以像女性在家庭之外從事的任何工作一樣專業。」此外,正如她在雜誌上所寫的文章那樣,她看到「以犧牲精神照顧家和孩子,顧到細節,並努力生活在天主的臨在,為活出基督徒德行提供了大好的機會」。
帕基塔覺得做家事很有成就感,因為她做家事並不是出於責任感,而是,每件事都是為了某個具體的人而做的。一個女兒回憶道:「我的記憶是,工作要做得很好,而且要做得很愉快。有些女孩子不喜歡照顧家務,因為她們聽到親生母親抱怨不得不那麼做。而我的媽媽,給我們傳遞了一個非常崇高的家庭工作價值概念,充滿了愛地全心投入其中。」
一位表弟觀察到:「我看到她把自己完全奉獻給家人,忘記了自己,沒有抱怨或哀嘆,也從沒提到養育這麼一個大家庭所帶來的疲憊。相反,她的微笑和歡迎的表情似乎體現在她自己和家人的幸福裡。」
帕基塔利用孩子上學的時間做家事、逛街、拜訪朋友。她也創新並開展了許多與主業團相關的使徒活動,充分發揮了重要作用。另一個女兒寫道:「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被關在家裡的女人。她的視野總是非常開闊。她試著跟上時事新聞,她的消息靈通,這樣她就可以和年長的孩子談論一切。」但是,正如一位傳記作者所說:「當這群孩子回到家的時候,就會撞開大門,伴隨著『媽媽在哪裡?』的喊叫聲。他們時常發現她就在面前,除了專心聽他們說話之外,似乎無所事是。她深知每一個孩子,並不斷陪伴他們,從嬰兒成長為小足球員,或是穿她第一雙高跟鞋的少女。」
一位與阿爾維拉一家人一起度過了幾個夏天的侄女回憶道,他們的屋子「總是充滿歡樂。是個可以讓人感受到天主臨在的家。他們不用花太多費用,就可慶祝所有的機會:只要一些醃製黃瓜,或是一些薯條就足以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
正是因為這是一個充滿自由精神的幸福之家,孩子們的朋友們才喜歡去阿爾維拉家做功課。
一位有德行的婦女
帕基塔的特質之一就是她的開朗。一位朋友評論道:「我記得她總是很開心。我曾經想過,她一定也有她的顧慮,但顯然她是在天主面前解決的。不然的話,她不可能一直這樣鎮定。」另一位朋友說:「我很高興和她在一起。當我們在一起時,時間過得特別快。她對我來說,就像一塊磁石。」她的一個女兒也表達了類似的經歷:「她總是很快樂。她的幸福是安靜的,不是喧鬧的。她的笑容是永恆的。她知道如何開懷大笑,而且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晚年,帕基塔寫信給姪女,告訴她所有的孩子都能回家慶祝父母的五十週年結婚紀念日,她對此感到十分高興。姪女回覆:「你多麼懂得如何感激上主賜予你們的幸福時刻!我很佩服你!你沒有提及任何關於孩子一個個離開時,你必然會經歷到的痛苦,也沒有說房子有多空洞。你的力量非同尋常,毫無疑問的是上主與你同在。我誠懇地告訴你,你就是一個活見證。」
帕基塔有一顆寬廣、熱情的心,和她在一起的人很快就會注意到她的熱情。一位朋友發現「了解她就像找到了第二個母親。我和她在一起感覺很自在,她和我也很自在。她對我有非常特殊的感情。當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很開心。她的一生一直是我的榜樣,當她去世時,我以為我認識的最好的人已經走了。」
另一位朋友說到帕基塔:「她用她的話語、手勢和微笑傳遞和平與歡樂。當我拜訪她時,我傾訴了我目前所擔心的事情。如果我告訴她有人讓我受苦,她就會淡化該事,並幫助我原諒他們。她總是充滿情感,和以正面的態度談論別人。」
一位與她一起在她家裡,為在發展中國家的主業團聖堂縫製祭衣的婦女說:「我被她家的氛圍所吸引。她一手營造的,她引導對話,讓你注意到她對你的關愛。…她對家人的自我奉獻是顯而易見的。她總是照顧到每個人。在她家裡,真的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多年來,帕基塔的嫂子與阿爾維拉一家人住在一起。帕基塔對她非常的親切,以至於一些看到她們在一起的人,都還以為她們是姐妹。
一個女兒在她生命的最後幾週,陪她共度夜晚,作證說:「她如此的大愛,給了我無可比喻的快樂。她的情感深厚無私。當我每晚到達時,她表現出感激和喜悅,讓我體會到自己被這樣的愛所感受到的喜悅,我禁不住多次思考,天堂上天主的愛會是什麼景況。」
一位祈禱的婦女
當帕基塔第一次接觸主業團時,她很難想像一個大家庭的母親,如何能夠抽出時間實踐虔誠的規範(主業團成員的生活計劃)。然而,漸漸地,她學會如何找到時間。在寫給一位提出同樣質疑的年輕母親的信中,她分享了自己的秘密:「當你在搖搖籃裡的寶寶時,你可以做祈禱或閱讀靈修書籍。當你和孩子一起去公園時,你可以念玫瑰經。當你家裡幫忙的人、或丈夫在家時,你可以抽出時間去參加彌撒。一整天,你都可以在天主面前,喜樂地奉獻你的工作和你的疲倦。」
帕基塔並不滿足於僅僅抽出時間去望彌撒或念玫瑰經。她積極尋找更好的祈禱方式,並培養更深刻的天主同在感。她向一個女兒吐露,「在孩子們受洗之後,我把你們每個人放在自己的心旁邊,朝拜你們裡面的聖三,心想,現在聖神確實在這個女兒內心了。」或是我的兒子。有一次,當她感到特別需要感謝天主時,她覺得自己不知道怎樣做才好。於是她說:「我在尋找一種我認為一定能讓天主高興的伎倆。我請祂的母親以我的名向祂表示感謝,因為如果是你的母親告訴你,一切都會更有味道。」
她對聖母瑪利亞,尤其是在薩拉戈薩受到崇敬的柱石聖母有著極大的虔誠。很多時候,有人聽到她說:「如果沒有她,我們該怎麼辦?」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個五月,她安排了一家花店,每天為她常去的主業團中心的聖母像,送去一朵新鮮的玫瑰。
多年來,帕基塔飽受嚴重失眠之苦,她會用念玫瑰經來打發時間。她偶爾也會提到:「昨晚我試圖與所有那些遭受痛苦的人團結在一起。」1990年代初,南斯拉夫解體,導致波斯尼亞爆發戰爭,帕基塔整晚都在思念著波斯尼亞婦女所遭受的一切苦難,並盡其所能地送給她們祈禱的助佑。有一天,她對女兒皮拉爾說:「今天我一整天都試著成為一個波士尼亞女人。我認為這是我為這些婦女向聖母祈禱的最有力方式。」
1994年4月20日,帕基塔嚴重中風,陷入深度昏迷。她於1994年8月29日去世,即湯瑪斯去世兩年後。2009年,馬德里總主教啟動了她和丈夫的列品案件。